第316章 传递消息

那将领见宁王已是双眼猩红,仿若要吃人般,忍着惧意提醒:“文人是会骂的,王爷何不找文人来与其对骂?”

让他们这些武将打仗行,让他们骂人,翻来覆去也就那些个脏话,若此时骂出来,就是落了王爷的脸面。

倒不如让文人来对付文人。

他们都是同样读书的,必定能跟城下那位陈同知一般骂人不带脏字,且那漂亮词不带重样。

“对!”宁王恍然大悟,当即令人去请他的一众幕僚登上城楼。

让他失望的是,那些幕僚根本不是陈砚一战之敌。

当那些幕僚开口时,陈砚便连着那些幕僚一块儿骂:“尔等衣冠禽兽,沐猴而冠而,助纣为虐,为天地所不容,必悬首熏街,万民唾尔面……”

一年纪稍大的幕僚被气得鼻歪眼斜,竟当场晕倒过去,其他人被气得指着陈砚,却是半晌也骂不出一个字。

如此动乱之下,便无人在意一直未开口的刘先生目露赞赏,仿若在欣赏一篇绝世好文。

宁王更怒:“如此多人,竟骂不过黄口小儿,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那些幕僚早已被陈砚骂成了孙子,此时宁王这番训斥实在轻飘飘,激不起他们内心一丝波澜。

幕僚们败下阵来,那陈砚更是气势大涨,仿若今日要将宁王骂到自尽方才肯罢休。

宁王无奈之下,本想忍耐。

奈何姓陈那小子实在猖狂,终究让他忍无可忍。

若非一丝理智尚存,他怕是已派兵出城去斩杀陈砚小儿。

那陈砚骂宁王不够,竟又骂起千户所的千户冯勇。

从负国负民,噬主噬祖,到天地共愤,神鬼同诛,骂得本就在守城墙的冯千户恨不能喝陈砚的血,吃陈砚的肉!

那陈砚越发嚣张,连知府胡德运都不放过,甚至在骂胡德运时变本加厉,身旁竟还有人帮腔,时不时还有口哨声响起。

与冯勇比起来,陈砚骂胡德运的时间更长,与骂宁王的时间不相上下。

足足一个时辰后,底下的叫骂声才停歇。

宁王等人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被人指着鼻子辱骂,实在无法忍受。

与城里众人相比,城外的武将们惊恐程度也不遑多让。

那些本要来看热闹的武将们此时头皮发麻,嘴巴微张,目光呆滞。

阵前骂战自古有之,可能像陈大人这般骂出高度,骂出境界者实属从未见过。

他们素来知道文官嘴皮子厉害,却没料到能利过他们的刀剑!

这便是多读书的好处!

当陈砚转身对上他们那一刻,武将们竟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个目光闪躲,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此刻他们方才明白自己等人为难陈大人,是多么的无知。

好在他们与陈大人是战友,陈大人并未拿出几分功力骂他们。

“借过。”

陈砚沙哑的嗓音响起那一刻,众武将迅速为其让开了一条道。

陈砚朝着众人一拱手,潇洒离去。

锦衣卫总旗陆中,满脸崇拜的紧随其后。

众武目送他们离去,方才心有余悸道:“陈……陈大人不愧是三元公……”

“文臣万万不可招惹!”

“文人杀人不用刀,用的是笔与口才……”

议论完后,众人便齐齐将目光落在最前方的总兵兰剑荣脸上。

见其神情恍惚,就知他也被陈砚的气势吓住,当即便有人劝道:“我等安心打仗便是,不必与陈大人为敌。”

其他人连连称是。

这些话听在兰剑荣耳中,却叫他怒不可遏。

他怒目扫向众人:“你等究竟是那陈砚的兵,还是我兰剑荣的兵?!”

众武低头不语。

兰剑荣死死握拳,盯着陈砚的背影,咬牙道:“嘴皮子再厉害,也比不得刀硬!”

此战本该是他兰剑荣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如何能叫那陈砚抢了去!

见陈砚往裴筠的大帐去了,兰剑荣当即快步跟上。

到帐外时却被拦住。

想到陈砚等人进大帐犹入无人之境,他堂堂总兵却被拦住,心中的愤恨更甚。

待到陈砚从帐中出来,裴筠才让他入了大帐。

行过礼,兰剑荣便立刻道:“那陈砚在城外胡乱叫骂了两个时辰就走了,难不成是想骂醒那些叛军,让其主动投诚不成?依下官看来,陈砚此举虽解了气,于战局毫无用处,不如让下官领兵亲自拿下松奉城,押送叛贼回京!”

闻言,裴筠却是笑得和善:“兰大人不必担忧,陈大人以骂战为掩护,实则已传递消息给埋藏在城内的锦衣卫了。”

兰剑荣大惊。

城内竟还有锦衣卫?

“何时传递的消息?”

“陈大人骂人时,夹杂了他们锦衣卫的特定暗号,你我自是不知。”

裴筠轻抚胡须,神情颇为放松。

这陈三元实在奇思妙想,竟能在狠狠恶心城内叛贼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消息。

实在令人叹服。

这便是本朝第一位三元公的才智啊!

就在他赞叹之际,兰剑荣煞风景的询问响起:“单靠几名锦衣卫如何能开城门?”

裴筠笑容淡了些:“陈大人还留了后手,兰大人不必担忧,且等着就是。”

如此一句,就将兰剑荣彻底打发走了。

裴筠回想刚刚听到的那场酣畅淋漓的骂战,拿出纸笔,将其一一记录。

待停下笔,再细细看片刻,连连称奇:“果真是出口成章,实在精彩!”

这些时日的担忧疲倦,仿佛在这场酣畅淋漓的阵前骂战中消失无踪。

实在爽快!

与裴筠的兴奋相比,松奉城墙上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谁也不敢在此时触霉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与宁王等人的愤怒不同,府衙内的胡德运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旁始终跟随他的锦衣卫刚刚得到消息,陈砚让他打开城门。

城门上下都有重兵把守,连靠近都难,如何能开城门?

胡德运双手背在身后,垂着头疾步在屋内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

那锦衣卫始终如根柱子般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胡德运走到锦衣卫面前,不甘心问道:“陈砚真让我开城门?让我胡德运开城门?”

锦衣卫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是。”

胡德运反手指着自己的脸,瞪大双眼:“我胡德运?”

“是。”

“嘿!”

胡德运一甩衣袖,气极反笑:“我胡德运何德何能!”

那地面仿佛烫脚,让他一刻也停不住脚。

“陈砚还真看得起我胡德运!我怎么开?我还没靠近城门,脖子就被人砍了碗大个疤。”

旋即又伸出两根手指:“有近两万人守在城墙上!是近两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