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水月镜花,与泡影无异

司清嘉被司菀这一番话骇得魂飞魄散,险些没摔倒在地。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刺痛让她霎时间冷静下来。

强自辩驳道:“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咱们公府家大业大,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却得不到的?”

赵氏和司勉一齐看向司菀,母子俩眼底充斥着怀疑。

司菀:“若是能用银钱买来的物件,大姐姐金尊玉贵,自是不缺,但有的东西,便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依旧难以得到。”

司勉愕然的看着向来疼爱的妹妹,心底涌起一个堪称荒谬的念头。

清嘉想要的东西,该不会是那幅绘制了边关地貌的舆图吧?

司勉没有忘记,陆昀川不辞辛劳,从万松书院赶至京城,客居在秦国公府的原因,正是为了寻找舆图。

他也帮着四处打探许久,仍未得到半点消息,便将此事抛在脑后。

可清嘉尊师重道,想寻找舆图为老师解忧,与乞儿街和自己的婚事有何干系?

司菀这会儿恶口妄言,莫不是魔怔了。

司菀知道母子俩不相信自己,毕竟事关重大,司清嘉又心思缜密,轻易不会泄露风声,二人自是被蒙在鼓里。

她转身面对赵氏,说:“不知母亲是否听过一个传言,若想和淮南侯府的大姑娘交好,须得做善事,行善举,方能得她认可。“

赵氏点点头。

若非因着这个传言,她也不会出面阻拦这桩婚事。

诚如勉哥儿所言,论身份地位、品行样貌,严惊鸿都十分出挑。

但这样的姑娘,必定一身傲骨,言出必行。

她十分笃定,严惊鸿与长子并不般配,即便强行成了婚,日后只怕也会沦为一对怨偶。

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撞得头破血流?

“除了这个传言外,女儿还听到过另一个传言。”

司菀转动手串的频率快了几分,斜睨了司勉一眼,将后者紧皱的眉宇、手背迸起青筋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传言?别卖关子了!”司勉瓮声瓮气的催促。

“大哥别急,我告诉你便是。”

“听闻严大姑娘的外祖父曾与陆浮舟一起测绘过边关舆图,当今世上,怕是唯她一人,知晓那幅边关舆图的下落,甚至还有不少居心叵测之徒,刻意行善积德,只为与她交好。”

司菀意有所指。

“边关舆图?”赵氏秀眉紧皱,下意识望向长女。

司清嘉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明白司菀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她咬紧牙关,正思索着该如何辩驳,却对上了司勉满是震惊的目光。

“哥哥,你听清嘉解释,我的确不知严惊鸿的外祖父竟和陆浮舟有此等渊源,若是知道的话,为何不直接将此消息告知老师?也好过像无头苍蝇似的,屡屡碰壁。”

司清嘉嗓音沙哑,隐隐夹杂着哭腔。

她的眼泪,向来是最好用的武器。

司勉心疼妹妹,不忍让她受半点委屈,一旦看到她落泪,便立刻慌了神,只顾得上安慰,其他什么都不在意了。

但今日,却和以往不同。

身形消瘦的青年立在远处,容色灰败,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平静。

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整整十几年,司勉就算无底线的包容司清嘉,刻意忽视了某些细节,但他依旧能察觉端倪。

他这个妹妹,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举动。

“你极力促成我和严惊鸿的婚事,就是为了得到舆图的下落?”司勉眼底爬满猩红血丝,问。

司清嘉无端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不是的,哥哥,我是为你的将来考虑。

老师最疼爱的学生就是我,即便我没找到舆图,他的照拂也不会消失,我又岂会因为一件毫无用处的死物,搭上亲兄长的未来呢?”

司清嘉越说,那股子心虚气弱越淡。

她是最高明的骗子,有时候说的谎话,就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因此,也越发的理直气壮,仿佛她是全然无辜的受害者。

见状,司勉胸臆间的怒意消散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浓到化不开的慌乱与内疚。

他怎能如此糊涂?居然被司菀的鬼话扰乱心神,冤枉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清嘉,我、”

话未说完,便被司清嘉打断,“哥哥,我知道,你之所以对我生出怀疑,乃是受人挑唆所致。

与其一味忍让,还不如自证清白,也好过被人红口白牙污蔑!”

语罢,司清嘉三两步冲到司菀跟前,死死攥住她的手腕,质问:

“菀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机的针对?咱们秦国公府并非将门,我也不是军中之人,要边关舆图有何用?你莫不是因为姨娘的缘故,对我怀恨在心?”

系统在司菀脑海中破口大骂,显然被司清嘉的无耻和倒打一耙惊呆了。

司菀挑眉,缓慢掰开后者的手,道:“大姐姐自是用不上舆图的。”

顿了顿,她又道:“但是有人能用上,而那个人,姐姐你无比在意。”

司清嘉瞳仁骤然一缩。

生怕从司菀口中听到“七皇子”三个字,好在她没有乱说话。

“至于你说,我因为姨娘针对你,大可以不必胡思乱想。

阖府上下皆知,柳姨娘最看重的就是大小姐,这个事实,早在我五岁那年,便认清了,又何必为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耗费心神呢?”

赵氏不由叹息。

暗骂柳寻烟糊涂,薄待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姐姐不是想自证清白吗?我有一个法子。”司菀语调放得极慢,好似在诱哄鱼儿上钩的饵。

司清嘉心觉有诈,暗自警惕,张口便要拒绝,却听司勉问:

“什么办法?”

“大姐姐说她不在意舆图,只消将此事禀报陛下,由皇室亲自处置,也就不必因此劳心费神,相互猜忌了。”

“不成!”司清嘉急声打断,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额角渗出点点细汗。

她明白,自己不该拒绝司菀。

可那幅舆图重要极了,事关心上人和自己的前程,如若交与旁人,她的皇后之位岂不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与泡影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