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就连绿云花萼都挡不住她的煞气
秦国公府皆知,老夫人和兄长感情深厚,却没料想,仅一盆兰花,也能引得老夫人叹息落泪。
赵氏边为老夫人拭泪,边说:
“母亲,您若是挂念老伯爷,咱们今个儿便回一趟忠勇伯府,再把这盆绿云捎带过去,如此可好?”
老夫人缓缓颔首。
“绿云确实极好,清嘉丫头有心了。”她收敛情绪,感慨道。
司清嘉也不居功,浅笑不语。
老夫人赏过绿云,便原路折返,之后是二夫人和司清宁围在木台周围打转,将司清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同样的溢美之词,司清嘉早已听过无数次。
她心里觉得腻歪的慌,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不耐,否则落得一个目无尊长的名头,可就得不偿失了。
余光瞥见越来越近的司菀和柳寻烟,司清嘉不由屏息。
今日之事,只能胜不能败。
司菀很想知道,司清嘉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她刻意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周遭的一切。
接连夺回两条金羽,司菀五感也比先前敏锐。
她看向绿云,总觉得这盆花开得虽艳,却透着古怪。
或许是花蕊太过稚嫩,或许是花瓣没有发育完全。
怎么看都不像正常开放,倒似被人提前催熟。
这盆花有问题。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司菀停住脚步,不愿靠近摆放绿云的木台。
柳寻烟面露诧异,问:“菀菀,怎么了?”
司菀摇头:“绿云珍贵,我就不往前凑了,在这里一样看得清楚。”
“这可是你大姐姐的心血,总得仔细瞧瞧,若太过敷衍,你将大小姐置于何地?”柳寻烟压低声音劝说。
司菀意识到,柳寻烟是铁了心,想让自己去到木台处。
如果自己不照做,她还会想其他办法。
只为达成目的。
司菀暗暗摇头,觉得她们行事太急躁,已经失了分寸。
“姨娘言之有理。”
司菀挽住柳寻烟的手臂,与她步伐一致。
柳寻烟神情微僵,“菀菀,如今你已经被夫人记在名下,算是嫡女了。
而我只是区区妾室,要是离得太近,恐会让夫人生出误解,觉得你亲近姨娘,对你疏远,以至于耽搁你的前程。”
“姨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我生下来,此等恩情,便是死过一回也难以偿还,您又何必拿前程来寒碜我?”
司菀仿佛伤了心,握着柳寻烟胳膊的手,暗暗加大了力道。
确保后者无法挣脱。
柳寻烟急得满头大汗,几次尝试想甩开司菀的钳制,都不能如愿。
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抿唇,由着司菀去了。
不远处的司清嘉也暗暗蹙眉。
两人刚走到木台前,巴掌大小的绿云花萼便从枝头直直坠了下来,成了断头花。
这可是大凶之兆!
“怎么回事?绿云好端端地,为何折断了?”
司清宁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二夫人心思细腻,当即拧了司清宁胳膊一下,示意女儿闭嘴。
司清宁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鹌鹑似的不敢吭声。
站在不远处的老夫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想起兄长日渐衰败的身体,这断头花难道是预兆?
她面色霎时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赵氏及时扶住老夫人。
“这、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赵氏小心翼翼将老夫人搀到木椅上,给她顺气,安抚:
“母亲,只是意外罢了,您别多心。”
老夫人老泪纵横:
“我怎能不多心?昨日伯府送信过来,说大哥睡了一整天,叫都叫不醒,整个人昏昏沉沉,都不认人了。”
老忠勇伯年岁太大,又有旧伤,能活到七十已是高寿。
但这话,赵氏身为儿媳不能说。
旁人也不能说。
只是可惜了清嘉一番心意,特地为老忠勇伯培育的绿云,到底没派上用场。
赵氏暗暗叹息。
她给老夫人端了盏温茶,劝道:“母亲,喝点水。”
老夫人接过茶盏,小口小口啜饮。
随即站起身,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出花房。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司清嘉望着老夫人的背影,凤眸微微眯起。
夜里,秦国公宿在凝翠阁。
柳寻烟卸下钗环,素净着脸,坐在铜镜前低声垂泪。
秦国公走到她身边,问:“好端端的,哭什么?”
柳寻烟摇头。
“说话。”秦国公正色追问。
“清早妾身陪老夫人一起去藕香榭赏花,岂料刚走到那盆绿云附近,花萼落了下来,老夫人急火攻心,哭了好一场。
老爷,他们都说,绿云成了断头花是大凶之兆,难道妾身是那个不祥之人?”
柳寻烟眼泪掉得更凶。
她本就生得娇柔美丽,婉转多情,房内又只燃着几盏灯,光线昏黄。
灯下看美人,更添些许难言的风韵。
秦国公内心一阵滚烫,将柳寻烟一把抱入怀,“莫要胡说,你救了我的命,怎么可能是不祥之人?”
柳寻烟垂首,未曾抬头。
她怕暴露出眼底得逞的笑意。
“可妾身若非不祥之人,为何同菀菀刚走到木台前,花萼便掉落了?
掉落的不是零星几片花瓣,而是整朵花萼……”
秦国公面色阴沉,“司菀也在?”
柳寻烟眨了眨眼,怯生生道:“她和妾身站在一起。”
“说不准她才是那个不祥之人!”秦国公嫌恶道。
当年清嘉和司菀刚出世不久,便有道士借宿公府,给两个孩子相面。
清嘉是难得一见的凤凰命格,贵不可言。
而司菀命盘犹如秋霜冬雪,寒冷肃杀,虽不至于刑克六亲,却也妨害尊亲属仕途,天生亲缘淡薄。
司菀在朝中任职的尊亲属,唯有自己。
秦国公汲汲营营半辈子,就是为了在朝堂中占据一席之地,摆脱庶子身份带来的屈辱。
一个不能传宗接代,承继宗祧的女儿,有碍他的仕途,秦国公哪里爱得起来?
没把司菀赶出家门,给她一口饭吃,他已经算得上慈父了。
岂料这丫头越长大,越不安分,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也便罢了,命也越来越硬。
就连绿云花萼都挡不住她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