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为何要诅咒自己的亲骨肉?
柳寻烟坐到床边,亲自给赵氏喂药。
昏迷的人,不太容易张嘴,柳寻烟却无比细致,小心翼翼让赵氏启唇。
乌漆漆的汤药珍贵,一滴都未曾泼洒出来。
常年给赵氏看诊的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国公夫人此次的症状不如六年前严重,服下药,大约一炷香功夫就会醒。”
老夫人和秦国公满脸喜色。
司清嘉更是紧紧攥住司序的手,激动落泪。
司菀面无表情的坐在木椅上。
她问:“系统,你说我要是把纱布摘了,司清嘉会是什么反应?”
系统:“……”
“宿主,你也太狠了。”
系统道:“先别急,等一炷香过了再说。”
司菀想起六年前的那段时日,她被柳寻烟下了药,终日昏昏沉沉,意识昏朦,如行尸走肉般。
不知疼痛寒暑,不懂喜怒悲欢。
完全沦为柳寻烟豢养的畜生。
唯一的作用便是供她取血,用来给司清嘉铺路。
其实那段时日,司菀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但越是这样,她越不想经历第二回。
她必须彻底断了柳寻烟母女的念想!
因此,在猜到司清嘉的计划后,她将计就计,让金雀戴上帷帽和能表明她身份的东珠手串,出了府。
车夫不认识司菀,只知道她左边脸颊上有一块指甲大的伤疤,掀开帷帽,瞧见伤疤,便确认了身份。
他直接取血,交给了司清嘉。
车夫根本想不到,被他掳走扔在角落的女子,不是司菀,而是死士出身的金雀。
此招虽险,但若成功,便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司菀才决定赌一把。
好在司清嘉真上钩了。
好在金雀身上的伤不算严重。敷了金疮药,没多久就能愈合。
否则,她实在难辞其咎。
一炷香时间,转瞬即至。
秦国公盯着赵氏,看了半晌,也没瞧见赵氏动弹。
他自顾自问:“夫人怎么还不醒?”
柳寻烟也不明白,捧着空空如也的药碗,不知所措。
大夫上前,“我再给夫人把把脉。”
大夫仔细探听脉象,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啊!”
“夫人怎么了?”柳寻烟一颗心七上八下。
“夫人方才服下的汤药以至亲鲜血为药引,能使患者气血丰沛,弥补亏虚,但夫人的脉象却与服药前无任何差别,难道药出了问题?”
大夫急得团团转。
“大小姐取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有问题?”柳寻烟脸色刷白。
司清嘉缓步上前,挽起衣袖,露出还渗着血丝的纱布。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她咬住下唇,将纱布一层层揭开,鲜血洇湿的范围逐渐变大。
等褪到最后一层,能瞧见,腕间伤口狰狞,血肉模糊。
老夫人别过眼去,不忍再看,秦国公虽为男子,鲜少在后宅逗留,也暗暗红了眼眶。
他这个大女儿才情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却为了救母,手腕上留下一道道疤痕。
扭曲似蜈蚣。
对于女子而言,牺牲委实不小。
柳寻烟指尖颤抖,好险没把瓷碗摔在地上。
她心下暗恨不已。
青梅竹马又如何?在家世权力面前,再深厚的情谊也算不了什么。
秦国公爱她,宠她,却不影响他把自己养在府外,当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要不是她机灵,把握住产下女儿的关键时期,抱着孩子“偶遇”了出来上香的老夫人,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若她是秦国公府的主母,清嘉就不必遭受此等苦楚。
“大夫,我是母亲的女儿,刚取的血不会有假,难道是药材出了岔子?”
说完,司清嘉余光瞥了眼不远处,一副看戏模样的司菀,心里咯噔一声响。
或许,有问题的不是药材。
而是其他。
“不应该,不应该啊。”
大夫想破了脑袋,也没找出答案。
忽然,他抬起头,“去把药渣拿来。”
司清嘉很想阻止,偏生父亲和祖母在场,她一旦开口,势必会引发怀疑。
战战兢兢的嬷嬷赶忙跑到小厨房,取来残余的药渣。
大夫捻起碎屑,放在鼻前嗅闻着,没有任何异常。
老夫人忍不住问:“可是药材未经炮制,存有毒性?”
大夫僵硬地摇摇头。
“药材没有任何异常,应是药引出了问题。”
“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柳寻烟两手揪住襟口,垂泪。
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司清嘉才是她的亲生骨肉。
否则,哪会心疼到这种程度?
老夫人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一眼。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司菀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前。
接话道:“也许不是弄错了,而是药引没有生效,自然起不到救治的功用。”
司清嘉脑袋里一片空白,猛地看向司菀。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猜到了今日将她掳走并取血的车夫,是自己的人?
司清嘉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就算司菀知晓了车夫的身份,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层,毕竟打从襁褓时,自己便是公府嫡出的姑娘。
铁打的事实,多年来,一直未曾改变。
司菀怎会怀疑?
“菀菀,夫人好心好意把你记在名下,你怎可在主院胡闹?”柳寻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姨娘,我没胡闹。
药引确实是姐姐自损身体取来的,但谁知道,药引会不会被人调换?”
说话时,司菀指甲抵着纱布,卷动着,向上挪移几寸,露出一截莹润的手腕。
不仅没有伤疤,连丁点血迹都无。
柳寻烟愕然的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旁边的司清嘉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你、你没有受伤?”柳寻烟惊呼一声。
“姨娘,你在说什么?就算女儿样貌丑陋,又记在夫人名下,到底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为何要这么诅咒自己的亲骨肉?”
司菀怔怔落泪,哭得比柳寻烟还惨,还柔弱。
“我没有……”柳寻烟急忙辩解。
“我只是瞧见你手腕上缠着纱布,误以为你也受伤了。”
司菀拍拍胸脯,意味深长道:“ 女儿只是腕子有些酸疼,绑纱布敷跌打损伤药,没曾想,竟让姨娘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