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张源渊不方便见包思简，只能通过贾聪传话。贾聪这里却盘算着提前去新加坡，这些年他在朴氏联盟积累的财富足够他享用几辈子。他最近常去医院，想称病早些退出朴氏联盟，跟包思简切割。以前贾聪是看上去对包思简最忠心耿耿的人，现在他转变这么大并不是突然间的忘恩负义，而是日积月累的心理变化的质变。贾聪为什么要求儿子去新加坡而不是其他朴氏联盟二代去的欧美加？贾聪的财富在朴氏排名前三，贾聪的儿子也不差，为什么去了新加坡，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贾聪不懂英语吗？怎么可能，贾聪可是花得起钱请翻译和华人保姆的。贾聪早就想好，等包思简退休后，他就跟包思简分道扬镳，不管包思简将来去找符静安度晚年还是留在国内发挥余热，他都会去新加坡或马来西亚昂首挺胸地过一回不受压制的生活。现在包思简被查，贾聪该提前退出了，晚了没准会被包思简连累。
张源渊回到糖瓜市后联络了以前的旧关系，还有他的同乡。张源渊是米酥市人，这个市的人自古以来就在官场上占据比较大的比例，现在他联络到同乡们，加上旧关系和包思简那边的关系，张源渊如鱼得水。张源渊心想：“还是糖瓜市更有发展空间，登高望远风光无限好。回想起来，在椰蓉市虽日子过得滋润，但却难有大显身手的成就感。”来自米酥市的官员们也大不同，有的比较正派，比较有责任感，有原则性，有作为。也有的私心极重，整天钻营如何捞钱，跟不法商人勾结。张源渊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同乡，自然而然站到了有前途的一边，也就是正派的一边。他瞧不起那些整天捞钱的，他们像极了椰蓉市的那些暴发户，精神缺钙、毫无格调。
张源渊从自身所处地官场环境出发，替包思简想好了策略：陈皮特跟曲大伟的关系很密切，陈皮特又在因连科技上班。可以把陈皮特作为一条线索，顺着陈皮特这条线索把因连科技作为一枚弃子。包思简通过贾聪回复：因连科技的发展快得不同寻常，还得有个有实力的背景一同打包抛弃。因连科技主要依靠段葛和他幕后一个信息科学部的同乡，段葛和后台的家乡都是米酥市，你也是米酥人吧。这个问题你可要仔细策划好。张源渊早想到了这一点：张源渊虽是米酥人，但他站在了米酥市正派官员的队列里，若要舍弃几个自甘堕落的米酥人，他丝毫不心疼；再说，张源渊原籍米酥市，再查出几个米酥人，那更能说明他张源渊深明大义。张源渊知道有个信息科学部的人是米酥市人，他这些年没少从因连科技捞油水，当然他也是推动因连科技发展的重要力量。张源渊通过贾聪告诉包思简：“我已经想好了，不必担忧”。包思简同意了这一方案。
张源渊在会议上提出陈皮特这一线索，获得了调查小组的认可。张源渊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打算做接下来的具体工作部署，刚坐下就有人找到了他。这个人也是调查小组的成员，他问张源渊：“你打算怎么查陈皮特？陈皮特一看就是个外围角色，小人物而已。你是想顺着陈皮特查办因连软件那几个吧，顺着因连软件摸到信息科学部？”张源渊答：“事实若果然如此，当然要这样查；事实若不是这样，当然就不会出现你说的那些结果。”这个人说：“因连软件可有几个米酥市的人。这些年你一直在外地，不了解米酥市，那里可是历朝历代出官员的地方。米酥市在官场枝繁叶茂，你不仅不能动，你还得依赖。否则你要走弯路。”张源渊问他：“你不是米酥市人吧？我记得你是饴蜜市的。”这人答：“是的。我建议你查办元尚草这样的人，元尚草以前在饴蜜市的两年做过不少抢风头的事，得罪过不少人。”
张源渊问贾聪：“你对季三山这个人了解多少？”贾聪说：“季三山这个人升得很快，跟饴蜜市和米酥市的官员关系不错。”张源渊又问：“他是我们的人吗？”贾聪说：“虽不是咱们的人，但以前很尊重包思简。”张源渊说：“今天开完会，他到办公室找过我，他的很多想法还不错，这些想法也都对包思简有利。我以为他也是咱们的人，所以问一问，将来好把握一下交流的内容。”贾聪说：“这是个好消息，我回去告诉包思简。”
既然决定了从陈皮特入手，就得按照原计划进行。不过这个节奏由张源渊把握，他答应季三山先查陈皮特，不急于查米酥市的人，那就放慢点节奏。张源渊一查，发现陈皮特正在办理离职手续。不仅陈皮特，还有他的同乡莫文勇和好友姜吉川也被因连科技排挤而不得不选择离开。剩下的就是暂时不能查的段葛一伙米酥人，后台是信息科学部官员。
元尚草曾做过包思简的下属，从包思简手下调到饴蜜市锻练了两年，又从饴蜜市调到众宁部，再从众宁部调到律政部。他在饴蜜市任职时接待过几次回乡探亲的季三山，他也跟季三山合作过几次，对季三山有所了解。季三山虽然能力和成绩都一般，但是很爱四处跟别人称兄道弟，跟饴蜜市和米酥市的官员们走动比较频繁。元尚草看到季三山最近跟张源渊比较亲近，又看到张源渊查因连软件查得有点拖延，猜想是季三山跟张源渊达成了某种默契。
元尚草对张源渊说：“以前季三山讨好包思简，但包思简没把他拉拢到朴氏联盟。因为季三山爱四处活动，是个墙头草。季三山跟信息科学部有些关系，虽然他跟朴氏联盟不同路，但他会维护信息科学部。因为他也需要信息科学部的后台，他虽然不像包思简那样有产业，但他做商人和官员的中间人，收介绍费、公关费和服务费，他的侄子还办了个公关公司方便收钱。”张源渊明白了，这个季三山虽然不是包思简的人，但肯定给朴氏联盟办过事并且收过钱。
张源渊稍微了解了一下，发现元尚草和季三山合作获取饴蜜市个人、企业、政府信息，随着元尚草回糖瓜任职，他还跟季三山一块儿把几个身在外地的人想方设法操纵到糖瓜市工作。张源渊有了个备用方案，可以查饴蜜市的人，引起元尚草和季三山的斗争，我来个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张源渊内心感慨：“包思简和元尚草这两个真有意思。包思简以为信息无所不能，可是他最后的成败却跟信息无关，现如今信息也帮不了他；元尚草说季三山是个墙头草，却忘了他自己连墙头草都不如，他是背叛者。说他俩是坏人吧，他俩还有点可爱之处；说他俩是好人吧，他俩哪里配？他俩是八成坏人，两成好人。他俩坏得有点多了，这样不行，会把自己的路走绝了。做人太好也不行，太好没法混社会。五成好人，五成坏人，介于黑与白之间的五十度灰才是高级色，我就做那高级灰吧。要是小珈在身边就好了，这些话可以跟她聊一聊。现在这话也就自己心里想想，没法跟人说，在人前还得拼演技，演正大光明的包青天。”
包甜甜郁郁寡欢来酒吧喝酒，有个男子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包甜甜问他：“你认识我？可是我怎么对你没印象呢？”这名男子说：“我们在国外时曾参加过同一个华人聚会，不过那时我家生意不好了，我比较消沉没心情跟你们一起，也没跟你说过话。我刚才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忧愁，担心你。”包甜甜说：“我想起你了，你叫李商商。李蓉凤的亲戚吧？你家的生意怎么会不好了呢？即使李蓉凤去世了，你们还有其他资源，还有朴恩莲。”李商商说：“别提朴恩莲，她不仅不管我们，还落井下石。就是她放出对我们不利的消息，导致我家的生意做不下去的。人一旦失势，会被周围的人排挤。”包甜甜说：“是呀，我爸以前在位置上，我们律所天天对我笑着表扬夸赞，还安排了最优秀的律师做我的助理协助我；我爸这一被查，我们律所天天沮丧着脸对我阴阳怪气，我也没有助理了。可是我不懂法律，我在律所就是个碍事碍眼的人。”李商商说：“没事，我明天就去找你们律所，聘你做我的法律顾问。”他们边喝边聊，现在包甜甜开心起来，主动拉起李商商的手，李商商美滋滋地跟着包甜甜回了家。
这家酒吧的老板娘也是以前西柚山庄的服务员，跟元尚草的夫人关系不错，她在旁边观察着包甜甜和李商商，看到他俩一起离开了就赶紧向元尚草做了汇报。元尚草一看都凌晨两点多了，故意拖延了一些时间，拖到早上吃早餐时才告诉了包思简。他还跟包思简解释：“她告诉了我夫人，我夫人看我睡得香，也没当回事。夫人还跟我争辩，说甜甜都那么大了，跟谁在一起是甜甜的自由。再加上找你也不好找，所以就晚了几个小时。”包思简说：“那个李商商，在国外待不下去回了国，回国后跟几个贪二代、奸商二代一起四处做些缺德事赚黑心钱，十足的流氓。甜甜跟他在一起，非吃亏上当不可。”元尚草说：“辩证地看，事情都有正反两面。甜甜跟李商商在一起，学点流氓手段，对她未必完全是坏事。甜甜那么聪明，她若真掌控了李商商那个小帮派，是好事。你不要阻挠，要引导。”包思简心里认同了元尚草的说法。心想：“当下的境地，甜甜跟贪二代有什么区别，她只能学某些贪二代的活法。”
刚到9点，包甜甜就向包思简汇报了“好消息”：“爸爸，有人下聘书给我，聘我做法律顾问。”包思简夸赞：“甜甜做得好，你有时间过来找我，好好给我讲讲，我们一起研究研究以后的发展。甜甜，你是爸爸的好女儿，爸爸以你为傲。”
王燕菲看到因连软件把莫文勇和姜吉川都逼走了，陈皮特比他俩更早一步从公司离职，听说还有个跟陈皮特同乡的软件协会的人被调查了。王燕菲心想：“看来有人保段葛，因连软件只动了点皮毛。张源渊这查法，哪里是除暴安良，分明是包庇奸商。不过，我也在因连软件工作过，我也拿过因连软件的股份分红，我算不算奸商的一员呢？再看看我的这个事务所，现在有白雁桩帮我把关，我不会触法。将来若没了白雁桩把关，会不会朴氏联盟未倒我一不留神先把自己搭了进去。”
白雁桩对王燕菲说：“包甜甜最近跟一伙流氓混在一起，其中有个叫李商商的还聘她做法律顾问。那个李商商是朴恩莲家的亲戚。”王燕菲说：“我听朴恩莲说起过，说李商商家做生意赤裸裸地欺行霸市，毫不掩饰。朴恩莲跟李蓉凤一商量，就给了李商商家一些颜色看，要把李商商家逼倒闭，免得以后给李蓉凤家惹麻烦。再后来，李蓉凤去世了，朴恩莲跟李商商家越来越疏远。”白雁桩说：“包甜甜难道白道走不通，改成走黑道。”王燕菲说：“有这个可能。你们律所什么态度呢？”白雁桩说：“我们的眼里没有什么白道、黑道，我们眼里只有委托人，哪怕委托人是十恶不赦的犯人，我们也会为其争取权益。”王燕菲说：“包甜甜以后没准会是你们律所的摇钱树，律所重新让你做她的助理，她接案子你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