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婚事纠结两相愁
“那是你的想法,”王佳琪轻轻扯了扯嘴角,笑意淡得像风中摇曳的塑料袋,脆弱又勉强,“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
付双燕停下脚步,眉头微蹙,低头琢磨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像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她一把拉住王佳琪的胳膊,语气热切:“要不这样!端午节快到了,方海肯定要来接你去他家过节。你别急着摊牌,就当闲聊,顺嘴探探他的口风——比如问他:‘要是以后我们住一起,你希望是住你家还是我家?’或者‘你觉得入赘这事儿,你们家能接受吗?’只要方海点头,愿意为咱们的未来考虑,家里人那边就好说话多了。这不就顺水推舟,把难题变契机了?”
王佳琪轻轻摇着头,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语气里满是无奈:“唉,一家不知一家的难啊!我和方海就见了一面就订了婚,那时候只觉得他人老实,模样周正,家里也没太多要求,就匆匆定了下来。可真处下来才发现,他主意比村口老王家那台用了三十年的石磨还硬,尤其爱打麻将。一聊到‘清一色’‘杠上开花’,那眼睛都亮得像通了电的灯泡,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我一看那样子,脑子里就自动播放电视剧里那些赌鬼的桥段——卖房卖地、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说,我能不慌吗?也就那张脸长得周正,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笑起来还有点痞帅,不然我早跑没影了,哪还在这儿纠结?他那股‘主义正’的劲儿,万一跟我爸妈顶上,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你说我咋办?你也知道,我嘴笨,劝谁都说服不了。到时候非但没法好好孝敬爸妈,反倒天天让他们生气。这婚结得,还有啥意义?不就是把三个不快乐的人硬绑在一起吗?”
“你呀,就是想太多,脑补得太厉害!”付双燕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哭笑不得,“咱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种地过日子,又不是宫斗剧里的女主,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权谋算计?咱们的娱乐就是打麻将,至于上升到卖儿卖女、倾家荡产吗?你这脑洞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带着几分心疼,“有时候事情没那么复杂,是你自己瞎琢磨,把芝麻大点的事儿放大成西瓜,把平静的湖面搅成了漩涡。心简单点,脚步轻一点,说不定事儿就顺了,路也就宽了。”
“我能不担心吗?”王佳琪眉头拧得更紧,眼神里全是不安,像被风吹乱的湖面,泛着细密的波纹,“就我现在对他的了解,真要让他入赘到我家,我爸妈那边肯定过不了关。他们最讨厌男人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搓麻将。可方海呢?一有空就往麻将馆钻,连手机铃声都是‘胡了’的音效。矛盾肯定少不了。到那时候,我夹在中间两头难,你说我该怎么办?劝爸妈?他们说不动。劝方海?他那性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总不能天天在家当‘调解员’吧?再说……”她声音低了下去,“以方海家的条件,我是真不甘心嫁过去。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土坯房,屋顶下雨就漏水,院里养着鸡鸭,连个像样的客厅都没有。可要说分手……”她顿了顿,语气里又添了几分纠结,眼神飘向远处,“想起我自己已经是二婚了,年纪也不小了,方海却根本不在意,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他看我的时候,有光,有心疼,有坚定,有未来。就这一点,在我第一次婚姻的时候,根本看不到。那时候,我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免费的保姆。再说我本身就颜控,家境好的吧,人又长得不行、性格也差,说话像机关枪;方海这人吧,家境是真穷,可那张脸长得跟明星似的,笑起来能晃花人眼,偏偏让我挪不开眼,心也跟着乱了节拍。”
她叹了口气,望向远处商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再说,我爸妈都年过半百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爸去年查出高血压,我妈膝盖也不好,走路多了就疼。他们身边就我一个女儿。我要是真嫁出去,住到方海家那个小破村,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他们老两口孤零零的,没人端茶倒水,没人陪他们说说话,生病了连个送医院的人都没有……你说,我怎么能安心?”
“佳琪,你总得大胆试试啊!”付双燕挎着她的胳膊往前走,语气坚定,“感情是磨出来的,日子是闯出来的。你连试都不敢试,怎么知道不行?别总把未来想得那么灰暗,也该给自己一点光。”话没说完,她的目光突然被橱窗里一件灰色高档西服勾住,脚步瞬间定住,眼睛都看直了,像被磁铁吸住一般,“你看这件!哇塞,这剪裁,这质感,这肩线,这纽扣……穿上直接能去走戛纳红毯了!我敢说,他穿上这件,站在我爸妈面前,他们立马改口叫‘好女婿’!”
“这件啊,好多人看一眼就走,钱包不答应。”王佳琪歪着头看她,笑着打趣,“你想给你对象买啊?我发现你眼光挺挑,看上的东西都不便宜,动辄上千,可看人的眼光,怎么就跟我一样‘烂’呢?专挑那些穷得叮当响、却自以为能靠‘真心’过一辈子的‘理想主义者’?”
“我……”付双燕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耳尖微微泛红,无奈地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明明想要个稳重踏实的,结果偏偏被那个整天穿洗得发白的蓝色休闲装、说话结巴却眼神真诚的傻小子勾走了心。不过这西装是真好看,穿在他身上肯定帅出天际,气质立马从‘村头小青年’升级成‘都市精英’。就是我没钱啊!”她咬咬牙,像下了天大的决心,狠心移开目光,强装不在意地耸耸肩,“他家跟方海家差不多,都是穷得叮当响,连个像样的家电都没有。他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每次来我家,总穿那套洗得发白的蓝色休闲装,领子都磨毛了,洗得都能当镜子照了。我妈看见了直叹气,说‘这孩子是真穷,也是真老实’。”
王佳琪也跟着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迷茫,像迷路在雾里的旅人:“是啊!你说咱们俩,论长相在同龄人里也算拔尖,我俩站一块儿,商场里的小姑娘都回头多看两眼。人也不笨,工作能干,脑子也活,怎么就都栽在穷小子手里了?难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感情不能当饭吃啊。说不定以后日子过得啃馒头喝稀饭,冬天连暖气都舍不得开,真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鞋面沾了点灰,她用脚蹭了蹭,忍不住怀疑,自己当初因为颜值下的决定,到底对不对。是不是该更现实一点?可现实,又真的能带来幸福吗?
付双燕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和自己的犹豫搏斗,终于像是给自己打足了气,语气坚定地说:“我总觉得,家穷点没关系,只要人好、肯踏实过日子就行。咱们努努力,日子肯定能好起来的。人的一生不都有起有落吗?不可能一直穷下去吧?你看那些大老板,哪个不是从一穷二白开始的?重要的是,他愿不愿意和你一起扛,愿不愿意为这个家拼命。只要心在你这儿,穷点又怎样?”
“但愿吧……”王佳琪笑了笑,语气却没什么底气,像风中残烛,“不过就咱们俩现在这情况,嫁过去想把日子过好,估计不容易。你想啊,同样的人家,兄弟姐妹条件都差不多,为啥别人家日子就过得红红火火,逢年过节大鱼大肉,他们却一无所有、穷得叮当响?要是家里有病人或者遭了灾还好说,可看他们家也不像啊!没人生大病,也没遭天灾,地也种着,活也干着,怎么就攒不下钱?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好吃懒做,根本不想干活,钱一到手就挥霍了。要是人家本身就不爱干活,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嫁过去当免费保姆,还得替他们家还债、养懒汉吧?”
“是啊,”付双燕职业认同地点点头,语气也沉了下来,像压了铅,“确实不像有病人或遭灾的样子,院子里鸡鸭养着,地也种着,可就是没积蓄。说不定就是不会过日子的人家,钱来得快去得更快,今天挣了明天就花光。也许咱们真的改变不了什么,以后真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后悔没听爸妈的话,后悔没找个条件相当的,哪怕没爱情,至少日子安稳。”
两人各怀心事地在人群里慢慢逛,脚步沉重,像踩在棉花上。不知不觉就上了三楼。走到食品柜台前,王佳琪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轻快了些:“我买点油条,你要不要?这家的油条是现炸的,外酥里软,我爸最爱吃了。”
“我不爱吃油条,”付双燕挑眉,好奇地问,“你怎么每次来商场,都要买油条回家啊?”
“我爸爱吃,”王佳琪说着,走到炸油条的摊位前,冲老板喊道:“老板,来二斤现炸的油条!多撒点芝麻!”
“好嘞,马上就好!”炸油条的中年大姐热情地应着,熟练地拿起面坯,手腕一抖,面团便滑入滚烫的油锅里,油花瞬间“滋啦”作响,像放了一场微型烟花,金黄的油条在油里翻滚、膨胀,香味像无形的钩子,勾得人胃里发痒。没一会儿,两袋金黄酥脆的油条就装好了,大姐递到王佳琪手里:“二斤,给你装得足足的,还多给了你三根,拿好喽!”
“谢谢大姐,您真好!”王佳琪笑着付了钱,顺手把油条放进帆布包里,包上还绣着她女儿的名字。
“老板,我也来二斤!”付双燕忽然说道,声音清脆。
“你不是不爱吃吗?怎么也买?”王佳琪疑惑地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
“看大姐手艺这么好,炸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想买点给家人尝尝,”付双燕笑得灿烂,眼里闪着点俏皮的光,“我还真没问过他们爱不爱吃。也许……我爸妈一直想吃,只是没机会说。我总以为他们不需要,可也许,他们只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就像我们对父母一样,总以为他们坚强,其实他们也在等我们回头看看他们。”
“放心吧!我做的油条,保准你们吃了这顿想下顿!外酥里软,不油腻,老人小孩都爱吃!”大姐一边麻利地炸着下一批油条,一边笑着回话,脸上是朴实而满足的笑容。
“那我们下次还来你这买!”王佳琪顺着话说道,心里却想:这世上,最珍贵的或许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这样平凡却温暖的烟火气,是父母等你回家的一盏灯,是包里那几根凉了也能再炸一炸的油条。
“好啊!回头客我肯定给优惠!再来我给你们多撒芝麻!”说话间,付双燕的二斤油条也装好了,热乎乎地递到她手里。
“你还想买点别的吗?”王佳琪看着付双燕小心翼翼地把油条放进包里,像护着什么珍宝,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