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醉仙楼里羊藏骨,符文刻咒示凶威

萧止焰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他看着朝阳升起的方向,沉声道:“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只要玄蛇还在作祟,我们就绝不会停下追查的脚步。”

朝阳越升越高,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皇宫的石板路上。

长安城的又一场危机已然过去,但通往最终真相的道路,依旧漫长而艰险,新的线索“镜湖”,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隐藏其后的秘密。

“影武士”的覆灭与“镜湖”线索的出现,并未带来片刻的安宁,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更隐秘的涟漪。

玄蛇遭受此挫,其反应难以预料,萧止焰与上官拨弦皆不敢掉以轻心,风闻司与京兆尹府的明暗哨卡依旧维持着高度警戒。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与体力消耗,让上官拨弦的气色显得有些憔悴。

萧止焰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这日便寻了个由头,硬是拉着她出了府,说是要去西市新开的“醉仙楼”尝鲜,实则想让她散散心。

醉仙楼不愧为长安第一酒楼,雕梁画栋,宾客如云。

两人选了二楼一处临窗的雅间,点了些招牌菜肴。

窗外市井喧嚣,人来人往,暂时冲淡了连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听说这醉仙楼的主厨张一刀,刀工堪称一绝,能在豆腐上雕花,今日点的这道‘全羊献瑞’,便是他的拿手好戏,需得他亲自在堂前分解,以示技艺。”萧止焰为上官拨弦斟上一杯清茶,语气试图轻松。

上官拨弦微微一笑,知他好意,便也配合着将目光投向楼下大堂中央那临时搭起的展示台。

只见一位身材微胖、面色红润、围着雪白围裙的中年厨子,正精神抖擞地站在台前,身后案板上放着一头烤制得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全羊。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食客,喝彩声不断。

“诸位贵客瞧好了!咱老张献丑了!”张一刀声若洪钟,手持两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挽了个刀花,便在全羊身上游走起来。

但见刀光闪烁,如同穿花蝴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羊皮、羊肉被精准地片下,如同花瓣般层层剥落,露出里面嫩滑的肉层,却丝毫不伤及骨架。

引得满堂喝彩连连。

萧止焰与上官拨弦也看得暗自点头,此人的刀工确实已臻化境。

很快,全羊外部的肉已被片得七七八八,露出了完整的羊骨架。

张一刀动作不停,刀尖探入羊腹,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将内脏等物取出。

然而,就在他的刀尖划开羊腹某个连接的筋膜时,异变陡生!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并非预想中内脏滑落的声音,而是仿佛一堆硬物碰撞的响动!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数十根白森森、带着诡异光泽的骨骼,竟从被剖开的羊腹中滚落出来,“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展示台之上!

那绝非羊骨!

其形状、大小,分明是……人的骨骼!

而且是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满堂的喝彩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那堆突兀出现的人骨。

浓郁的烤羊香气与眼前这森然可怖的景象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张一刀握着刀,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骨……骨头!”

“人骨!羊肚子里怎么会有人的骨头?”

“妖……妖怪啊!”

短暂的死寂后,大堂内顿时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骚乱!

食客们争先恐后地向门外逃去,桌椅碗碟被撞翻在地,一片狼藉。

雅间内,萧止焰与上官拨弦霍然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绝非意外!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极其恶劣的公开挑衅!

萧止焰立刻对随行的护卫下令:“封锁醉仙楼!所有人不得进出!控制主厨张一刀及所有后厨人员!”

他则与上官拨弦快步走下楼梯,来到展示台前。

那堆人骨散落在台面上,在酒楼明亮的灯光下,白得刺眼。

骨骼拼接完整,大小关节俱全,显然是被极其高明的手法剔净了血肉,然后巧妙地塞入了羊腹之中。

上官拨弦戴上鲛绡手套,蹲下身,仔细检查这些骨骼。

骨骼表面十分干净,几乎看不到残留的血肉组织,处理得堪称完美。

然而,当她拿起一根肋骨,对着灯光细看时,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肋骨的内侧,以及其他的腿骨、臂骨之上,竟然用极其细微的刻痕,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黑色符文!

那些符文与她之前见过的玄蛇图腾、眠月教标记风格迥异,带着一种更古老、更阴邪的气息,仿佛某种恶毒的诅咒!

“是诅咒符文!”上官拨弦沉声道,“这些骨头被人精心处理过,刻上了这些东西,然后塞入羊腹,借由这场公开的厨艺展示……抛尸于人前!”

萧止焰脸色铁青。

在长安最繁华的酒楼,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诡异的方式抛出一具刻满诅咒的人骨……这已不仅仅是命案,这是玄蛇在向他们,向整个长安城,发出的赤裸裸的示威!

“能看出死者身份吗?”萧止焰问。

上官拨弦仔细检查着头骨和骨盆的特征。

“男性,年约二十五到三十岁,身高七尺二寸左右。生前……似乎营养不良,有长期劳损的迹象。”

她的目光落在死者右手食指的指骨上,那里有一处陈旧的、类似经常握笔或者操作细小工具形成的茧痕。

“看这茧子的位置和形状,他生前可能是个……抄写员?或者刻印工匠?”上官拨弦推测道。

就在这时,风隼带着京兆尹府的仵作和捕快赶到了。

经过初步勘验和比对,仵作在死者左腿胫骨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用特殊药水灼刻的印记——那是一个简化版的玄蛇图案,旁边还有一个数字编号:丙柒叁。

“是玄蛇的人!”风隼低呼,“看编号,应该是一名低级的信使或者外围成员!”

玄蛇内部的人?

被用如此残酷而公开的方式处决,并刻上诅咒符文?

萧止焰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这绝非简单的内部惩戒。

这是一场表演,一场警告。

警告所有可能背叛玄蛇的人,警告所有正在调查玄蛇的人——这就是下场!

而这场表演的观众,就是他萧止焰和上官拨弦!

玄蛇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嚣张!

醉仙楼被彻底封锁,所有食客、伙计、厨子,包括那位已然吓傻的主厨张一刀,全部被带回京兆尹府分开讯问。

那具刻满诅咒符文的骸骨,则被小心收敛,送往殓房,由上官拨弦亲自进行更详细的检验。

京兆尹府大堂内,气氛压抑。

张一刀跪在堂下,浑身抖如筛糠,涕泪横流地反复申辩:“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羊是今早刚从西市最大的胡商肉铺‘赛骆驼’那里买来的,活羊现杀,小的亲自检查过,绝无异常!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敢用那东西做菜啊!”

萧止焰端坐堂上,面沉如水。“你分解全羊时,可曾察觉任何异样?比如重量、手感?”

张一刀努力回忆,猛地想起什么:“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比往常沉,但……但小的只当是这羊长得肥壮,根本没往别处想啊!小的的刀工您是看到的,全靠手感,若是里面塞了别的大件东西,小的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除非塞东西的人,手法比小的还高明!”

比长安第一刀工的主厨手法还高明?

这话让堂上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另一边,上官拨弦在殓房内,对那具骸骨进行了彻夜的检验。

她发现,这些骨骼不仅被剔得极其干净,刻满了诅咒符文,其关节连接处,还残留着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鱼胶又带着一丝腥气的粘合剂,正是这种粘合剂,将骨骼在羊腹内暂时固定成一个整体,直到被张一刀的刀锋破坏关键连接点才散落。

“处理骨骼的人,不仅刀工精绝,更精通解剖,而且……使用了某种特制的粘合剂。”上官拨弦对赶来殓房的萧止焰说道,“这种手法,绝非普通屠夫或者刽子手能为。倒像是……精通外科医术,或者常年处理尸体的人。”

外科医术?

处理尸体?

这范围可就广了,从太医署的疡医(外科医生),到义庄的看守,甚至……军中处理战场的老兵。

“还有这些诅咒符文,”上官拨弦指着骨骼上那些扭曲的刻痕,“我仔细辨认过,并非中原常见的符箓体系,也不同于之前见过的西域或苗疆符文。其笔画结构,更接近一些……先秦古篆的变体,夹杂着一些类似祭祀用的鸟虫文,充满了怨怼与诅咒的意味。刻写者,必然对古文字和巫蛊诅咒颇有研究。”

一个刀工解剖精绝、精通特制粘合剂、还懂先秦古篆和巫蛊诅咒的凶手?

这样的组合,实在太过罕见。

“玄蛇内部,竟有如此人才?”萧止焰蹙眉,“还是说,他们又招揽了新的、我们未知的邪道人物?”

与此同时,对醉仙楼相关人员及肉铺“赛骆驼”的排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醉仙楼的伙计和帮厨皆证实,那全羊确是今早购入,由张一刀亲自检查后挂入后厨,直至展示前取出,期间并无外人接触。

而“赛骆驼”肉铺的胡商老板也赌咒发誓,他的羊来源清白,绝无问题。

线索似乎在此中断。

凶手仿佛一个无形的幽灵,完成了这桩匪夷所思的抛尸案。

“难道骨头是早就藏在羊体内的?在羊活着的时候就……”风隼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随即自己就否定了,“不可能,活体塞入如此多的骨头,羊不可能存活,更别说长到被屠宰了。”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上官拨弦提出了一个方向:“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凶手如此大费周章,不仅仅是为了抛尸和示威。这些刻在骨头上的诅咒符文,或许本身也承载着某种信息。”

她再次仔细清理了一根腿骨上的符文,将其拓印下来,与萧止焰一同在书房内翻阅大量古籍,试图进行破译。

这项工作极其繁复艰难,许多古篆变体早已失传,只能根据上下文和残留的笔画进行推测。

两人熬了整整一夜,眼中布满血丝。

天亮时分,上官拨弦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着拓片上几个反复出现的、类似鸟形的符号,迟疑道:“这几个符号……我在师姐留下的一卷关于古代巫医祭祀的残篇中似乎见过类似的记载,它们组合在一起,好像是指向某种……‘血食供奉’或者‘契约反噬’的含义?”

“契约反噬?”萧止焰精神一振,“难道这是在警告那些与玄蛇订立了‘契约’,却又想背叛或失败的人,会遭受如此酷刑?”

这符合玄蛇内部惩戒的逻辑。

就在这时,阿箬端着早膳进来,看到两人疲惫的样子,心疼不已。

她放下食盘,目光无意中扫过桌上那布满符文的拓片,忽然“咦”了一声。

“上官姐姐,萧大哥,你们看这几个弯弯曲曲的符号,像不像是……我们苗疆一些古老部落里,用来标记‘罪人’或者‘祭品’的纹样?不过又有点不一样,好像……更古老,更凶。”阿箬指着几个特定的符文说道。

苗疆古纹?

与先秦古篆变体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