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含着。
晏听南粗糙的指腹抚上她的脸颊,触手一片滚烫湿濡。
接着,他的指腹又探向她额头。
那温度,烫得灼手。
黑暗中响起他沉冷的声音.
“苏软,你发烧了。”
苏软被他按回地毯上,还嘴硬地反驳。
“没有,就是有点冷……”
苏软还想缠上去,胃里猛地一绞。
闷哼卡在喉咙里,化作细碎的抽气。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那滚烫的温度和虚弱的喘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浇熄了所有旖旎。
“胡闹!”
他骤然抽身,黑暗中响起布料摩擦的悉索声。
长臂越过她头顶,在触摸面板上拍亮了顶灯开关。
灯光骤亮,刺得苏软眯起眼。
晏听南俯视着地毯上的她,眉头紧锁。
她脸颊绯红得异常,额角沁出细汗。
“烧糊涂了。”
他声音沉冷,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苏软胃里的绞痛在颠簸中卷土重来,烧得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
她气若游丝地挣扎,徒劳地推拒着他坚实的胸膛。
“放我下来,还没办正事。”
天杀的胃!
早不疼晚不疼!
她的攻略计划!
“我跟你睡一觉就好了。”
完了完了,脑子真烧短路了!
这种话怎么能直接说出来?!
“闭嘴。”
他打断她,声音低沉。
“病成这样还想办事?”
“苏软,你当我是禽兽?”
苏软:“……”
到嘴的鸭子,真就这么飞了。
晏听南大步走向主卧,将她放进宽大床铺。
接着,他转身走向套房配备的医药箱,翻出电子体温计。
他折返床边,刚要俯身。
苏软胡乱挥动的手肘撞翻了她搁在床头柜上的软羊皮小包。
小物件哗啦散落一地。
一个深紫色的小方盒混在杂物中,突兀地弹跳出来,不偏不倚落在晏听南脚边。
他眸光微凝,两指夹起那盒战略物资,直起身。
“苏助理,准备的挺充分。”
“还真是有备而来。”
苏软烧得昏沉,眯着眼望过去,看清他手里的东西。
她下意识想抢,却被一阵眩晕攫住,软软跌回枕头。
“可惜……”
他指腹隔着薄薄的包装盒,摩挲了一下,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她。
“目测终究是目测,尺寸你量的恐怕还不够深入。”
“伸缩性才是关键。”
“L号?小了。”
“下次,记得备XL。”
苏软呼吸一窒,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提前升天。
混沌的脑子被这直白又极具侵略性劈开一道缝。
羞窘混着不服输的火苗噌地窜起。
脸颊的热度瞬间飙升,不知是烧的还是被公开处刑后臊的。
“晏听南你……”
苏软又气又急,烧得沙哑的嗓子挤出几个字。
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连夜逃离地球可行吗?
晏听南无视她的羞愤,捏开她的下巴,动作称不上温柔地将电子体温计塞进她口中。
“含着。”
命令简洁,毫无商榷余地。
体温计发出滴声。
晏听南抽出,扫了眼屏幕。
39.2℃。
“烧得骨头都软了,还想啃硬骨头?”
他扯了下嘴角,那点嘲弄更深。
这硬骨头,显然一语双关。
苏软闭着眼,羞愤和无力感交织,烧红的唇瓣不甘地翕动。
“晏听南,你混蛋……”
她的声音毫无杀伤力,反而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委屈。
现在好了,人没吃到,社死大礼包倒是先签收了!
晏听南直起身,眼底那点恶劣的兴味被凝重取代。
他不再逗她,迅速拨通景淮电话,声音恢复惯常的冷肃。
“浅岛湾,归憩民宿。”
“苏软高烧,疑似急性肠胃炎,联系最近的私立医院VIP通道,安排肠胃科专家候诊,立刻。”
“能动?”
他问,手已伸到她颈后和膝弯,作势要抱。
“不用你抱!”
苏软挣扎着想自己起来,证明自己还没废到那份上。
可刚撑起一点,胃部一阵剧烈抽搐,疼得她眼前发黑,闷哼着又倒回去。
晏听南眼底最后一丝耐心耗尽。
他不再废话,手臂穿过她的后背和腿弯,稍一用力将她稳稳抱起。
苏软徒劳地在他怀里挣动了一下,却被他的手臂镇压。
“省点力气。”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门口,声音擦过她滚烫的耳尖。
“留着,下次有的是地方让你用。”
39.2℃的高温把苏软脑子烧成一锅糨糊,却还记得回怼。
“晏听南,迟早有天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晏听南直接打断。
“我等得起。”
……
凌晨的医院VIP病房,一片寂静。
苏软烧退了点,蔫蔫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留置针。
“急性肠胃炎,海鲜中毒诱发的。”
主任医师翻着报告单,对着晏听南汇报,语气恭敬。
“烧得厉害,电解质也有点乱,今晚必须留院观察。”
晏听南站在床尾阴影里,他听完医嘱,微微颔首。
“辛苦。”
病房重归寂静。
社死的记忆也汹涌而至。
苏软闭着眼装死,睫毛却不受控地轻颤。
脚步声靠近,床垫微陷。
晏听南在床边坐下。
“醒了就睁眼。”
他声音不高,带着微哑。
苏软认命掀开眼皮。
他眼底有淡淡倦色,金丝眼镜搁在床头柜上,少了平日的冷硬距离感。
“晏总,耽误您了。”
她嗓子干得发疼。
晏听南没接茬,递过一杯温水。
杯沿凑到她唇边,水温刚好。
她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温热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舒服得想叹气。
“那个……”
苏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打破诡异的安静。
“你不用在这儿守着。”
他收回杯子,放在一旁。
“苏助理觉得,我把人弄进医院,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这时,护士送来温热的补液盐。
苏软皱眉,那味道闻着就反胃。
晏听南接过,搅了搅,忽然问。
“小时候生病,最烦什么?”
苏软一愣:“苦药汤子。”
“不是。”
他端着补液盐递到她唇边。
“最烦我妈用勺子喂,像填鸭。”
苏软噗嗤笑出声,扯得胃一抽。
就着他手喝下,咸涩的液体似乎也没那么难忍了。
原来冷面佛的童年,也讨厌被当鸭子填。
点滴速度调得很慢。
夜渐深,苏软眼皮打架,却强撑着。
晏听南忽然起身。
片刻后,他拿着块拧干的凉毛巾回来。
叠成窄条,却不是按常规敷额头,而是轻轻搭在她微烫的眼皮上。
“闭眼。”
命令式语气,动作却轻。
冰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酸胀。
苏软微怔,这手法太私人。
“晏总这招,跟谁学的?”
她声音闷在毛巾下。
“我母亲。”
他声音沉在夜色里,听不出情绪。
“她说眼睛烧久了会疼。”
苏软心头咯噔一下。
这尊不染尘埃的佛,心里竟也藏着一小块温软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