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来者何人

这个被二舅派来、看起来代表安全和秩序的行动组长,绝对和那个该死的“蝙蝠”有联系!他认识那个敲击节奏!他甚至可能……认识记忆碎片里那个敲记录板的人!

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上陈阳的心脏,越收越紧。

“山鹰”是谁?他代表的是哪一方?是组织安插在二舅身边的钉子?还是二舅那边本身就……不干净?

外婆被暗害……孙强是内鬼……现在连二舅派来查案的心腹都可能是对方的人……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有多黑?

陈阳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他原本以为抓住孙强,交出证据,有二舅的力量介入,就能拨云见日。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安全,反而掉进了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漩涡中心!连原本以为是靠山的力量,都可能藏着致命的毒牙!

信任?在这个地方,他还能信任谁?

巨大的孤立感和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环顾着这个狭小、密闭、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房间,感觉它更像一个精致的囚笼。单向玻璃后面,那双(或者不止一双)窥视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未知的恶意。

他猛地看向墙上那幅用垃圾桶灰烬涂抹出来的速写。冰冷的房间,刺眼的光,致命的蝙蝠标记,带着弯月疤的手,还有那个肩膀微倾、手指焦躁敲击的背影……

那个背影……

陈阳的目光死死盯在画中那个代表背影的、肩膀右倾的轮廓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肩。

然后,他尝试着,像平常站立那样,自然地放松身体。

一种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塌陷感,从右肩传来。

很轻微,轻微到如果不是刻意去感受,根本不会注意。但在此刻,在经历了那些记忆碎片、试探了“山鹰”、身处巨大危机之中的此刻,这种感觉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不……不可能……”陈阳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墙边那面光洁如镜的、深灰色的吸音墙前。

墙壁光滑,像一块模糊的镜子,勉强能映出人影。

陈阳站定,强迫自己挺直腰背,目视前方,如同站军姿。墙壁上模糊的影子,肩膀似乎是对称的。

然后,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就像平时站着发呆,或者感到疲惫时那样,让身体的重量自然下沉。

墙壁模糊的倒影里,他的右肩……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极其微小的……下沉。

他猛地吸气,再次挺直!肩膀又平了。

再放松……右肩又微微沉下一点点。

反反复复,像是一个摆脱不掉的魔咒!

“砰!”

陈阳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骨传来的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却驱不散心底那彻骨的寒意和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身上会有和那个“幽灵”一样的习惯性动作?!

这身体的原主……到底是谁?!

他是受害者?被绑在实验台上,经历了那场可怕的、未知的手术?

还是……他是参与者?是那个靠在墙边、记录着一切、手指焦躁敲击的……帮凶?甚至……是那个拿着镊子、小指带着弯月疤的……操作者?!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中了陈阳!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猛地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试图用疼痛驱散这可怕的联想。混乱的记忆碎片、身体的习惯动作、突如其来的格斗本能……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网,将他死死缠住,越收越紧!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巨大的身份认同危机和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要将陈阳吞噬。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

门外,走廊里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单向玻璃后面,那片黑暗,如同深渊,无声地凝视着他。

时间,在极致的压抑和恐慌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是钝刀子割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锁开启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格外清晰。

陈阳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房门!

门把手,被缓缓转动了。

“咔哒。”

那声电子锁开启的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不啻于一声惊雷!

陈阳像一头被踩到尾巴的野兽,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从冰冷的地板上弹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那扇缓缓转动的门把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不是“山鹰”!那种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没有出现!

门外,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门把手转到底了。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光线从外面走廊投射进来,在昏暗的地板上拉出一道狭长的亮带。一个身影,就站在这道光带边缘,背对着走廊的光源,面孔完全隐没在门口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不高,甚至有些瘦削,和“山鹰”那种山岳般的压迫感截然不同。但陈阳浑身的汗毛却在这一刻全部倒竖起来!一种比面对“山鹰”时更冰冷、更诡异、更难以言喻的危险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脊椎!

那人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又像一个从阴影里爬出来的幽灵。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却随着门缝的开启,无声无息地弥漫进来,压得陈阳几乎喘不过气。

陈阳的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本能地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爆发攻击或闪避的姿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那片阴影,试图看清来人的脸,但光线太暗,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了痛苦的煎熬。

终于,那个阴影里的身影动了。

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了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下。

看清来人的瞬间,陈阳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