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影玫瑰
沈屹的声音传来，南初敛起所有情绪巡音而望。
此时天色已黑，正飘着蒙蒙细雨，街道两旁霓虹闪烁。
沈屹单手撑着把黑伞走到她面前，并把伞倾斜到她头顶。
两人目光相触不到三秒钟，南初就不好意思垂下眼帘，小声喊了句“沈教授”。
“都下雨了，你还一动不动站在街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沈屹俊逸的五官上，是克制的关心。
“论文出了点问题。”她说出这句立马后悔，忙缓声解释，“是很微不足道的问题，我能解决好的。”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沈屹十分认真。
他的表情，令南初一下子想起了他在课堂上讲课的情景，不由得带了几分敬畏。
“多谢沈教授关心。论文中的问题，我真的能独自解决。”
师生之间的分寸感，被南初拿捏得十分到位。
沈屹不好再纠结此事，挑起另一个话题，“下雨了，我让司机师傅送你回酒店。”
“你与朋友约了晚饭，我不能耽误你的时间，打车回去就行。”
南初客气婉拒。
这时，刚好有辆出租车驶来，她摆手叫停。
沈屹看出她急着离开，体面地说了再见，撑伞把她送到出租车上。
上车后，她再次向沈屹道谢。
沈屹唇角染笑，等到出租车驶出视线之后，在手机上找到南初导师的电话打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导师沉稳的声音中带着惊诧，“小沈，你每次与我打电话，都是为了那帮学生。说吧，这次又是为了哪一个。”
沈屹未语先笑，“陈主任，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想知道，南初的论文哪里出了问题？”
“南初啊——”手机那头的陈主任顿住，在电脑上翻了下南初的论文初稿，缓缓道，“她论文中有几个数据不真实，找到源数据重新导入就是。”
“她论文中做调研的公司是哪个？”沈屹直接切入问题所在。
陈主任不假思索：“是周观月和周淮言父子的周氏集团。”
沈屹意味深长哦了声，“这么说，她和周氏集团颇有渊源了。”
“肯定有渊源，不然也不会拿到周氏集团那么多财务数据。小沈，咱们丑话说前头，我和你虽是同事，但在学术上会秉承严谨的态度，不会为哪个学生开绿灯。”
陈主任在经管学院是出了名的较真苛刻，明确表态。
“我只是随口一问，陈主任想多了。”沈屹退出通话界面。
南初回到酒店房间，再次拨打周淮言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周母的来电响起，第一次和第二次她直接无视，到了第三次，才硬着头皮点开接听键。
“阿姨。”
“南初，明天上午九点之前，能不能回到锦城？”
纵使隔着屏幕，南初都感受到了周母的愤怒。
南初不卑不亢，“抱歉阿姨，我真的回不去。”
“你在周家住了六年，我把你视若亲生，在锦城一众豪门中，为你选了个不错的男人。你真要不识趣，耽误了明天上午与霍临见面，就不要再回周家了。”
周母语气清冷，亮出最后的杀手锏。
南初离开周家的主意已定，今天一直在想，到时候该扯个什么理由。
现在有周母这句话，她连离开周家的理由都不用想了。
她不敢流露出半分喜悦，故意用央求的语气道：“阿姨，希望您能体谅我的苦衷。”
“周家养你六年，从不奢望你能知恩图报。让你与霍临见个面试着处一处，又不是把你推上刑场！你却打着实习的幌子，躲在凌城不回来！
现在，我把话撂下，只要你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回到锦城，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九点之前见不到你，就当我白养你六年，以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虽是一番震慑之词，南初却听得满心畅快。
因为，她找到了顺理成章离开周家的理由。
欢喜不过三秒钟，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论文。
明明只导入几个数据，就可以再次提交给导师进行审核，周淮言却翻脸拿走U盘，让她抓瞎！
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满腹心酸。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去了京城，多年对她不管不问。
如今，在她即将离开周家的时候，才发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竟找不到任何栖身之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当前的困境好好捋了下。
当务之急是从周淮言手中拿回U盘。
第二件迫在眉睫的事，是要尽快在锦城租个房子作为毕业前的落脚之地。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腹中的小东西。
她现在不仅有在药店买的口服流产药，也有私人诊所配的药。
选择其中一种吃下，就能一了百了，可内心深处总有那么股子不舍。
等回到锦城安顿下来再说吧。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给周淮言拨去电话，铃音唱到结束还是无人接听。
联系不上周淮言，论文只能摁下暂停键，开始在锦城的租房网上找房子。
她经济能力有限，又是一个人住，不需要太大的，四五十平米的公寓就挺好。
打开手机，一条新闻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周氏集团小周总一掷千金，豪购999盆夜影玫瑰送女友”！
夜影玫瑰是世间少有的品种，对温度、湿度和光照的要求十分严格，没有专业人士打理很难存活。
先不说999盆玫瑰的价格，单单照顾玫瑰的花匠就需要好几个！
网上已经有人按最保守的数字，换算出买下这些玫瑰的钱，足可以在京城三环买下一栋百平米的房子。
南初心口发酸，想退出界面时，又看到了周淮言牵着季玫的手，在玫瑰园甜蜜对视的照片。
他们明明是上午才相亲，看向彼此的眼神和表情，却像是一对儿极尽痴缠的恋人。
难怪她打去那么多电话，周淮言一概不接！
沉醉在相亲对象的温柔乡中，又怎么会想起她呢？
她眼底水雾氤氲。
眼泪摇摇欲坠那刻，又被她给逼了回去。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