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心性凉薄,忘恩负义

几只獒犬呜呜直叫,停下了攻击的动作,瞧着也没有刚才那么瘆人。

勋贵们不知内情,还以为獒犬是被酒坛碎裂的声音吓破了胆。

但司菀却清楚,是烈酒破除了红梅摄魂香造成的躁动。

这法子既然奏效,司菀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一坛坛酒砸了下去,四分五裂,酒水四溅,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很快,司清嘉便尖叫着,被烈酒浇成了落汤鸡。

侍卫趁机冲上前,制住几只獒犬,迅速将它们带离。

赵氏搀扶起浑身虚软的司清嘉,动作小心翼翼,拍了拍她肩头的细雪。

司清嘉抬头,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她咬牙切齿道:“母亲,是司菀,司菀想杀了我。”

赵氏拧眉,呵斥:

“别胡说,若非菀菀及时扔下那只酒坛,獒犬指不定会发起攻击,你焉能躲过这一劫?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人之心?我看是母亲您偏心才对!”

司清嘉尖声反驳,“司菀都快把我害死了,您看看我身上的伤口,定会留下疤痕,女儿家的容颜有多娇贵,您不会不知,为何还一再包庇她?

今日就是她下了药,让獒犬躁动不已,险些要了我的命。”

司清嘉是真觉得委屈,不明白赵氏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

分明是司菀有问题,否则又怎会在獒犬冲出兽苑前,便早早躲在了观景台。

她不疼不痒的提醒那几句有什么用?

獒犬虽未伤及自己的性命,却用锋利的爪子狠狠撕扯,即便有冬日厚实的袄裙阻隔,司清嘉仍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后背火辣辣的疼。

纹绣鱼纹的妃色斗篷,沾染了殷红血痕。

说这番话时,司清嘉整个人几乎快被扑面而来的恐惧和悲愤淹没了,彻底将理智抛在脑后。

因此,她并没有压低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她对司菀的控诉,也能猜到她有多不满。

纷纷看向她。

秦国公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快步冲上前,用力攥住司清嘉的手腕,从齿缝里逼出一句话:

“别说了。”

司清嘉两眼含泪,没想到向来厌憎司菀的父亲,也开始维护这个贱人。

司菀有什么好?凭什么至亲长辈一个两个都被她笼络了,弃自己于不顾?

“父亲,连您也不相信我?”

秦国公头痛欲裂,心里憋屈的不得了。

或许是因为道士批命,多年来,他对清嘉太过溺爱,竟让她养成了这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要知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他们秦国公府,皇帝太后等人在看着他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能出错。

可清嘉呢?却一直在胡言乱语,完全不顾及公府百年声誉。

“不得了,以往我倒是没瞧出来,司大姑娘还有白眼狼的潜质,刚才分明是司菀砸下一个个酒坛,吓退了獒犬,救了她的性命,司大姑娘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升米恩斗米仇,司菀只是庶女,却救了金尊玉贵的嫡女,司大姑娘向来心高气傲,又哪能受得了这个?”

“以往我还觉得司清嘉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美貌出众,纯孝良善,没曾想都是虚的,气量未免太狭小,连庶妹都容不下。”

“哪里是庶妹?我没记错的话,国公夫人早已将司菀记在名下,当作嫡女教养。”

“依我看,要是司菀没毁容,比起司清嘉也不差什么。”

“都少说两句,没看司大姑娘那双眼睛里都快喷出火光了吗?她心性凉薄,忘恩负义,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听到这群人的议论,司清嘉猛地一激灵,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周围的高门贵妇,身份地位都不比她逊色。

而她们对自己的评价,也会如瘟疫一般,迅速扩散至整个京城。

司清嘉这才知道怕了。

她是要当皇子正妃,将来要做一国皇后的人,必须白璧无瑕,不染尘埃,若真被扣上忘恩负义的帽子,该如何是好?

她慌得不行,加之伤口传来阵阵钝痛,额间渗出大滴大滴冷汗。

那副模样哪里像秦国公府的贵女,比小门小户的姑娘也强不了多少,仓惶极了,可怜极了。

秦国公觉得脸上无光。

他狠狠甩开司清嘉的手,瞪向赵氏:“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闻言,老夫人面色一沉,头一回发现长子竟如此擅长推卸责任。

这么多年来,赵氏虽为慈母,却是持棍慈母,从不溺爱膝下的两子一女。

而对清嘉百般娇惯的,是他司长钧,与赵氏有何关系?

没有半点昂扬男子的担当。

“清嘉受了伤,实在无法参加宫宴,长钧你留下,向圣上告罪,我们先回府看诊。”老夫人强忍怒意,拍板做下决定。

秦国公张了张口,到底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甩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先检查了司清嘉的伤口,发现伤口面积虽大,却不算深,这会儿已经止了血。

司清嘉满面泪痕,浑浑噩噩跟着赵氏。

她知道自己曾经向往的一切,拥有的美名,享受的光环与簇拥,全都被司菀毁了。

如今的她,成了人人唾弃的白眼狼。

怎配嫁与七皇子?

对了,方才她的心上人也在,是不是听见了她对司菀的埋怨?

司清嘉嘴唇哆嗦着,回头。

恰好对上七皇子羞愤欲死的神情。

他定是觉得,自己丢了他的颜面。

旁边的徐惠妃侧身挡在七皇子面前,隔绝司清嘉的视线。

察觉到母子俩回避的态度,司清嘉惨笑不已。

当初所有人都说,她和七皇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是般配,可这才过了多久,一切都变了。

不仅自己名声尽毁,七皇子的情意也如枯井般,再也掘不出甘霖。

“序哥儿怎么不见了?”赵氏急慌慌问。

“母亲别急,刚刚我把序哥儿带到了观景台。”

司菀恰好回到众人面前,她牵着司序的手,穿着的衣裳虽被烈酒浸湿,散发浓浓酒气,却笑意盈然,姿态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