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赵宝珠委屈大哭

赵宝珠读懂了四哥眼神里的警告,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但是后面,她果然没再找沈玉楼麻烦。

沈玉楼在房里补觉,她还把自己那几个在院子里面嗷嗷叫着玩耍的侄子侄女们往外赶。

“去去去,外面玩去,吵死人了。”

其实是怕吵到沈玉楼休息。

沈玉楼早就醒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她笑了笑,翻个身继续睡。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有了好身体,才能去拼,去搏。

既来之则安之,她走不了,又回不去,那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努力把日子过好。

——我要是你,就活出个人样,气死那些见不得我好的人。”

——站起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不能让赵四郎瞧不起她。

但沈玉楼也只敢让自己休息两天。

这日天刚蒙蒙亮,她便钻进厨房里忙碌开了。

赵家的厨房不大,但却收拾的干净整齐;食材储存也不丰富,但好在米面粮油还是有的。

将现有的食材挨个看了遍后,沈玉楼心中大概有了谱。

她挽起袖子,取下墙上挂着的半条野猪腿。

野猪是年前冬月那会儿,赵四郎从山里面猎回来的,卖了一半换钱,腌制了一半留着自家人吃,以及过年时走亲戚用。

到现在,就只剩下半条腿了,其中还以骨头居多。

沈玉楼割下半个巴掌大的一小块肉,骨头却是咔咔咔剁下来三四截,又从竹篮里面拿出一个从后山挖来的不要钱冬笋,剥皮切成滚刀块,跟腊肉和骨头一块儿放进锅里面汆水,再捞出来热锅热油爆炒几下,最后加水盖上锅盖。

趁着炖汤的功夫,沈玉楼开始和面。

先从装白面的瓦罐里面舀出一碗白面粉,再从布袋子里挖出两碗黑面粉。

将两种面粉都倒进盆子里,加点儿盐,加点儿水,最后再吝啬地加上小半勺野猪油。

其实油应该多加点儿的,因为油面的配比中,油和水的配比是2:1。

奈何油罐子里的油已经所剩无几了,沈玉楼不敢多加。

那就在揉面上多下点儿功夫吧。

甩开膀子揉啊揉,正揉得起劲儿,忽然察觉到门口有道视线盯着自己。

沈玉楼扭头望去,就见赵宝珠正站在厨房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心中一紧,连忙解释道:“宝珠你别误会,我……”

她想说我不是偷吃,我在给大家做早饭。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赵宝珠就打断她道:“沈玉楼,我……我来跟你说个事。”

“……哦,你说。”

结果赵宝珠却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沈玉楼:……

这是要干嘛啊?

该不会要撵她走吧?

沈玉楼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赵家说是买了她,可除了赵宝珠偶尔给她点脸子看,赵家其他人对她都还不错。

大家不说多亲热,至少谁也没把她当奴仆使唤。

尤其是赵母,几乎把她当成了第二个女儿疼。

可赵宝珠才是赵家的女儿。

赵宝珠要是真气恼了,别说撵她走,就是把她转手再卖了,也合情合理。

……赵宝珠不会真的要把她转手卖掉吧?

沈玉楼越想心中越忐忑,脸也白了,无意识地抓紧手里的面团。

然后忽然就听到赵宝珠说:“沈玉楼,对不起,我那天不该那样对你,我……我向你道歉。”

说的是那天害沈玉楼手腕脱臼的事。

赵宝珠说完,还认认真真地弯下腰,脑袋几乎快要碰到了膝盖。

沈玉楼愕然,随即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在心里面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书上总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现在就是那个小人。

她居然那样揣测赵宝珠。

她真是太卑劣了。

沈玉楼连忙扔下面团去扶赵宝珠。

“宝珠你别这样,那天我也有错,我话说得太慢,才害得你误会……宝珠?宝珠你怎么了?”

就见赵宝珠的两只眼睛里面全是泪水,咬住嘴唇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眼泪还是越积越多。

沈玉楼慌了,忙抱住她给她拍背。

“别哭啊宝珠,到底怎么啦?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我一定帮你。”

不曾想她不劝还好,她一劝,赵宝珠“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先是昂着头哭。

后面又把头埋在她怀里哭。

最后两只手搂住她的腰哭。

沈玉楼这下是真没辙了;想了想,她索性不再劝,只安安静静地抱着赵宝珠。

有情绪不能埋在心里面,不然会泛滥成灾。

赵宝珠一看就不是那种很能藏住情绪的人,得让她把心里面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不然要憋坏了。

赵宝珠也没哭太久,将沈玉楼肩膀那里的衣服打湿后就止住了哭声。

直到这时,赵宝珠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眼圈对沈玉楼道:“我也不想那样针对你,可我就是害怕,害怕我四哥真的没了。”

虽然四哥有时候对她很凶。

小时候,她跟村里的小伙伴一块下水摸鱼,四哥揪着她衣领把她从水里面拎上岸,又挂到树杈上,还用树枝打她屁股,谁劝都不好使。

直到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下水摸鱼了,四哥才把她从树杈上取下来。

可四哥也是真的真的很疼她。

四哥会把自己棉衣里的棉絮掏出来塞进她的棉袄里,会给她摘山上的野果子吃,会把打来的猎物换成好看的头绳给她……四哥有很多很多的好。

赵宝珠道:“我也喜欢大哥,二哥,三哥,可我还是更喜欢四哥……我一想到四哥会病死,我就很害怕,很难受。”

这些害怕和难受,都是沈玉楼带来的,所以她才会控制不住地去针对沈玉楼。

沈玉楼听她说完这些,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

是她连累了赵四郎。

沉默片刻,沈玉楼问道:“是不是只要有钱,赵大哥的病就能治好?”

“对!”赵宝珠用力点头,“县城里的老大夫说了,我四哥的病不难治,就是其中有一样药材很贵,要花十一两银子,只要能凑够买药材的钱,他就能治好我四哥!”

十一两银子啊。

……还好,不算天文数字。

沈玉楼将这个数额记下来,拍拍赵宝珠的肩膀道:“放心吧,你四哥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我能挣钱!”

“……真的吗?”

“嗯,真的!”

“……”

赵宝珠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不过看起来情绪好了不少,还主动帮沈玉楼烧火。

有了赵宝珠这个小帮手的加入,沈玉楼便不用再台前灶膛两头跑了,专注地揉起了手里的面团。

半刻钟后,面团在沈玉楼的手底下变得又光滑又劲道,然后再擀成薄片,切成筷子一样宽的面条。

做完这一切,沈玉楼掀开冒着腾腾热气的锅盖。

油面的绝配汤底其实是鸡汤。

但赵家只有五只老母鸡,一只大公鸡。

母鸡要下蛋,公鸡要打鸣,吃是肯定不舍得吃的。

沈玉楼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腊味搭配冬笋熬汤底。

跟头一次做鞋的摸索不同,这里是厨房,是她熟悉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面,只要不是遇上“无米之炊”的难题,她都能够遇山开路,遇水架桥。

就像现在,没有鸡,她用腊味和冬笋,照样能熬出一锅好汤。

赵宝珠瞧着那一大锅奶白奶白的高汤,眼睛都瞪直了。

天奶奶哟,她家的厨房里,啥时候有了这么好的食材?

这香味……

赵宝珠不自觉地吞咽了下。

等沈玉楼将一锅改良版的鸡汤油面做好,赵宝珠的口水险些没流到碗里去。

赵家人也都吃得赞不绝口。

“玉楼妹子这手艺,比县城酒楼里的厨子都好!”

赵家大郎在县城里摆摊给人写信,还有几个家庭富裕的同窗,他吃过县城酒楼的饭菜,知道好赖。

赵母更是不吝夸赞,表扬的话跟不要钱似地往外冒。

沈玉楼让大家夸得脸红不已,埋头嗦面,等吃完了,她挎起早就准备好的竹篮子对赵母道:“赵婶子,我去给赵大哥送点饭。”

官府发给服役劳丁的早饭只有一小块干饼子。

赵家人给赵四郎准备的口粮也是饼子。

大早上的,都是干货,吃了肯定不舒服。

而且,除了送给赵四郎送饭,沈玉楼还想再去街上转转。

想要挣钱,就得有商机。

可是商机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就是掉下来也不一定能砸她头上。

她得自己主动去寻找商机。

可原身几乎不怎么出门,不说找不到去县城的路,就是赵四郎服役的地方,她也只知道个地名,却不知道怎么走。

沈玉楼扭头看向赵家唯一的一个读书人赵大郎,正要拜托他帮忙画个路线图,赵宝珠忽然说道:“我也去看看四哥。”

她扫了眼沈玉楼单薄瘦弱的小身板,便伸手抢过竹篮子挎在自己胳膊上,率先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见沈玉楼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赵宝珠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愣着干什么?走啊……还想让我背你啊?”

“啊?不用不用!”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赵宝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