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 他是谁？
景家庄园。
陆丰的房间内。
夜色拢窗，黑暗压着一切。
然而床边，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比黑暗还更胜一筹。
周身低沉的气势，仿若化成了实质，拖着周遭的一切不停地向下陷去。
杂乱的记忆在陆丰脑海中翻腾。
有时他觉得活了千年之久的才是他。
有时，又觉得坐在轮椅上度过了三十年的，才是他。
而景七，对于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陆丰看着景七，就控制不住去想这些从来都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一想，脑内许多年的记忆，就无法和平共处。
都想跳出来，主导他这具身体。
里面仿佛有一把巨斧在开凿颅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放射蔓延至全身，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在这一刻也成了滚烫的岩浆，随着心跳，灼烧着他溃烂的四肢百骸。
陆丰扶额侧靠着轮椅，目光沉沉压在景七身上。
紧绷的神经有片刻的松弛。
只有景七——
连接着千年和如今的他。
“大帝。”
生死簿被男人如今的状态吓了一跳，声音带上了十二分的小心。
“什么事？”
男人看向空中，狭长的眼尾泛着猩红，瞳孔被血色的裂纹布满，随着呼吸缩放，摄人心魄。
妖冶，诡异。
声音如砂纸摩擦而出，低、涩，带着死亡的颤栗。
“善魂大人……一切顺利，如今，她已是黄泉之主，黄泉不会伤她。”
陆丰身上属于酆都大帝的威压散去，露出了苍白如纸的脸。
“那她……怎么还不醒？”
整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景七，都没有呼吸。
生死簿看着他的变化，声音越发小心。
如果之前它面对的是地府之主酆都大帝，那如今，在他眼前的只是凡人陆丰。
作为大帝，他身上有职责，一人一书相伴了千年，彼此熟悉。而作为凡人时，生死簿看不穿他，他只是一介凡人，拥有凡人七情六欲，可以自私，可以放纵。
所以，它不能确定陆丰会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放弃大帝筹谋千年的计划。
“善魂大人很有上进心，”生死簿将千年学来的圆滑都用在了这次谈话中，斟酌再三，没有将景七偷钻漏洞事如实相告，而是润了润，“今天是她改革的第一天，考核结束后，安排下周的养护事情，耽搁了，亥时必回。”
听到景七今天晚上会回来，陆丰沉如波的眸子起了波澜。
“她的身体？”
“有大帝气息护体，必然无恙。”
“他还算有用。”
陆丰说完这句，挥手切断了联系。
吩咐门外的守一：“把景家那位送走，告诉齐宿成，等他们什么时候意识到错误，什么时候放出来。”
守一领命下去。
之后，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
派出所关押室内。
景星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不信一个小小的警察局，用一个干扰公务的名头就敢关她。
但是，坐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景家的人来。
一群废物。
最后，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陆家，可陆长洲如同失踪了一般，了无音讯。
关押室内的东西又粗又槽，难以入口。
她不愿意吃，祈求警员给她换一份，她可以出钱。
往常，看到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些人早就沦陷了，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熬了一夜后，她终于低下头颅，求他们给她换一间暖和的关押室。
警员看着她红润的脸颊，再次拒绝。
景星温柔善良的人设再也维持不住，开始破口大骂：
“谁给你们胆子，这么对我！给我提鞋都不配的东西，下等人生的下等玩意儿。等我出去了，告诉我哥哥，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在整个华夏，都没有立足的地方，只能去捡垃圾！和狗争食！”
警员看着上一秒还梨花带雨的女人，突然之间就暴露了本性，不屑地道：“你哥哥？你是说关在你隔壁的景四公子呢，还是即将进来的景总。”
“是谁都没有关系，景小姐，上边有命令，把你们关在一个屋子里。很快，你就能亲自告诉你哥哥，把我们赶出华夏了。”
他说完，周围的几个警员都跟着笑了起来。
京市，景家算有头有脸。可卧虎藏龙之地，最不缺的也是景家这样的。
景星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景恩……一直关在她的对面，那岂不是她所有的举动，都被他听去了。
她的形象……
景星咬住嘴唇，恶狠狠地看向警员，他们是故意的。
“你们是不是收了姐姐的钱？才故意激怒我……还把四哥也关了进来，这件事，和四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怎么能这样？”
景七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柔弱无骨道，“你们告诉姐姐，不管是什么事，都和我家人没有关系，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
“小星！别听他们的，四哥没事。”景恩嘴角带着干涸的血渍，衣服凌乱，眼神狠厉，被两位警员带着从过道走了进来，“景七，我迟早杀了她。”
一旁的警员看得稀奇，乐了。
“景四公子，你知道你进来之后，景七小姐来警局了吗？她愿意把你们二位换出去。啧啧啧，可惜了……”
景恩身上的戾气有一瞬间凝滞，下意识道：“就她？”
“如果真的是姐姐，那我和哥哥怎么还会……”景星躲闪地看了景恩一眼，低下头去。
景恩捏紧拳头，重重砸在铁栏上，“一定是她做了伪证！”
“行了，进去。”其中一位警员打开门，将景恩推了进去，转身对那位帮着景七说话的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伪证？事情是不是他们做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费什么口舌。”
警员走后。
“四哥，大哥他们也被……”景星捂脸抽噎，“都是我不好。”
“是景七的错！”景恩缓缓松开握紧的手，在心底不断重复。
“没事，大哥一定有办法……”
没多久，景荣三人被带了进来。
景星第一时间扑到了他的怀里，把和景恩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爸，妈，你们……”
她被景荣安慰了半晌，从他怀中抬起头，才发现景和光和方思然不对劲。
尤其是方思然。
景星目光柔了柔，做出委屈的表情，对着方思然道：“妈妈……”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