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去也!此间事了,再去战一场!

“臣谨遵太上皇圣旨!”

顾道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接了元祥手中的圣旨。也是老皇帝捅向他的一把刀。

没想到岳父来了这么一手,竟然直接传位于太子,自己变成了太上皇。

安排得如此决然草率,说明他要离开的心思也更坚决。

也就是说,这位岳父活不了多久了。

原本顾道还有些伤心黯然,现在全都被圣旨带给他的,冲得干干净净。

‘窥视太上皇起居,居心叵测,欲行不轨。’

这就是他皇帝岳父给他安的罪名。

而处理的结果是,褫夺一切爵位,念于国有功,贬为楚州知府,立即上任不得拖延。

“简直过分,父皇怎可这样?”

锦瑟听到圣旨之后,急得眼圈都红了,立即就要去找父皇理论。

“不用去,去了也没有用,事先说过……”顾道拉住锦瑟说道,说完之后实在忍不住怒火。

又冷笑着加了一句。

“呵呵……只不过说的不一样……”

的确是说过了。

他跟皇帝分别的时候,皇帝说过最后一句话,是‘朕此生欠你的,让新皇帝还你。’

这句话,就已经暗示了,皇帝要做一些亏欠顾道的事情,然后新皇帝会再还给顾道。

其实,就是老皇帝当恶人处罚顾道。

给新皇帝创造施恩的机会,让世人都看到,顾道欠新皇帝一个恩情。

如果违逆新皇帝,那就是忘恩负义。

这种事不能明说,属于他跟老皇帝之间的默契,他也不介意最后配合老皇帝一次。

可是。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罪名?”

“给你安上这个罪名,这是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这是要把你往死里坑啊!”

锦瑟气的眼泪扑啦啦地往下掉,恨不得撕了圣旨。

“你为了国家南征北战,从蜀中到高原,从北狄到辽东,忠心耿耿,血战拼命。”

“换来了什么?换来的竟然如此污蔑么?”

“为什么?”

锦瑟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老皇帝彻底把这个女儿的心给伤透了。

顾道的拳头也是青筋暴起。

窥视帝王起居。

这是十分阴毒的春秋笔法。

明白点的说法,就是顾道像一个贼一样,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偷窥皇帝的健康状况。

至于为什么窥视?

也许是想看看老皇帝什么时候死,他好准备趁机造反,甚至可能想要寻找刺杀的机会。

反正任由别人脑补。

一个臣子被打上这样标签,就已经结束从政可能。

此生无论有什么功绩,他都是道德卑下,不可重用,留在史书上被人诟病千年。

顾道松开圣旨,突出一口浊气。

“陛下这是想给我脖子上,套一条狗链,方便将来的皇帝牵在手里。”

顾道冷声说道。

可想而知。

顾道背负如此道德卑下,脑后有反骨的名声,新皇帝若是不用他,那是合情合理。

新皇若是用他,那一定是力排众议,泼天的大恩大德。

那他就只能做新皇帝的忠狗,拼命干活,求新皇帝高抬贵手给自己正名。

老皇帝为了他的儿子坐稳江山,选择毁了自己。

“你跑吧!”

锦瑟突然咬着牙低声说道,小脸气得通红。

“回辽东马上起兵清君侧,决不能背负如此骂名,否则别说你,就连我们的孩子……”

锦瑟竟然劝顾道‘起兵清君侧’。

顾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院虽然是他们的家,可是却完全被皇帝控制着,到处都是耳目。

此时他们深陷绝境,只能先答应下来。

“驸马爷,该上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禁军士兵走了过来,提醒说道,他身后还跟着一队甲士。

顾道虽然被褫夺了所有官职,但他还是驸马。

圣旨是让他即刻动身,不得拖延,这些人是送他走的。

“你们太过分了!”

锦瑟如同暴怒的小豹子,伸手从顾道手中夺过圣旨,朝着士兵就砸了过去。

“圣旨刚下你们就来催,我们夫妻告个别不行么,信不信我灭了你满门?”

锦瑟毕竟是长公主,权势滔天,财力冠绝京城。她若真想灭一个当兵的满门,真的是一句话的事情。

士兵赶紧躬身道歉。

“长公主息怒,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请公主尽快和驸马告别,我们在外面等。”

士兵退出去了,锦瑟一下子扑进顾道怀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了皇权,把一家人毁成这个样子。

“看来是不走不行了,你在京城一定要小心,我去楚州上任也算是掏出牢笼。”

“倒是你,在京城步步凶险,全是危机,一定要小心,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顾道使劲儿地抱了抱锦瑟说道。

“我不要你走……”

锦瑟使劲儿地抱着顾道,她很怕顾道这一去,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放心,等你哥哥登基了终究还是要用我的,还是要把我调回来。”

顾道大声地安慰着锦瑟。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士兵再次出现在了门口,顾道不得不跟锦瑟告辞。

锦瑟使劲儿擦了擦脸颊,使劲儿把泪水憋回去,因为哭着送行不祥。

顾道离开别院的时候。

另外一个大院子之中,郑克宁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皇帝面前,拱手行礼。

“臣郑克宁,拜见陛下!”

“郑统领辛苦,孤……朕叫你来,是因为太上皇已任命骆驰为副统领。”

“郑统领护卫别院辛苦,京中重地需要有人镇守,不如京中的禁军就交由副统领指挥如何?”

太子还不太习惯自己已经当上皇帝。

郑克宁听着皇帝征求意见,心中苦笑,你是皇帝,我敢违逆么?

赶紧再次抱拳。

"多谢陛下体恤臣的辛苦,理当如此,臣这就把兵符派人送给副统领。"

郑克宁毫不犹豫的说道。

“如此辛苦郑统领,不知道郑统领是否精通水战?”皇帝看似无意地说道。

水战?

郑克宁突然明白了。

自己这是要被外放了,陛下问水战难道是去江阴。

“不敢欺瞒陛下,臣不精通水战,但是如果陛下需要,臣可以去学。”

郑克宁赶紧说道。

外放一镇作为将军,那也是土皇帝,比这京城给皇帝当看门狗可强多了。

“好,郑统领忠心耿耿,朕很欣慰,马上把兵符送去京城,别让副统领等急了。”

皇帝说完不出声了,郑克宁赶紧退出,给京城的骆驰送兵符去了。

就在这时候。

了然和尚走进了三楼皇帝的居室,他看到了一身龙袍的皇帝,而皇后在旁边面如死灰。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朕要走了,麻烦大师送朕一程。”

皇帝说着从元祥手中接过一个玉碗,一口喝干了里面的药液,然后擦了擦嘴角。

“阿弥陀佛,陛下有大智慧,大毅力,一定能早登极乐,老僧为您诵经。”

了然和尚说着,十分郑重地端坐于地开始诵经。

“人间的事朕了结了,接下来就是天上的事,大师给我护法上去战一遭……”

皇帝说着,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再无声息。

“陛下……”元祥跪得泪水长流。

“夫君,你好狠的心,你想过了所有,唯独忘了我啊……”

皇后掩面痛哭,咬下唇出血。